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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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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過去後,沈千舟又恢覆了她從前的生活,每天兩點一線來回學校和家裏,運動會英雄的光環也很快被小孩子遺忘,她依舊沒有什麽朋友,一個人獨來獨往。只是相比從前,多少還是有一些改變的,比如那雙一直放在她床底下的冰鞋。

沈千舟拿鑰匙打開門,就看到沈小胖正在顫顫巍巍地從兒童椅上爬下來,她連忙一個箭步沖過去,及時將人抱到地上。沈小胖向來記吃不記打,一看到沈千舟,又興奮地往她身上撲。

沈千舟皺著眉頭用手指頂住他的額頭,問道:“媽媽呢?”

沈小胖一邊不屈不撓地朝她靠近,一邊說道:“媽媽粗去了啦。”

沈千舟一挑眉,正準備好好教訓一頓這個小笨蛋,就聽見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沈媽媽推開門就看見她回來了,頓時笑道:“小船回來了,剛好,我給你辦了張卡。”

沈千舟疑惑地走過去:“什麽卡?”

“噔噔噔噔!安菲娜俱樂部的年卡,怎麽樣,開不開心?”沈媽媽獻寶一般將卡遞到她手上,“我問了好多地方,據說這裏的冰場是最好的,所以我趁著今天有時間就趕緊過去辦卡了,剛好趕上他們的活動,哎呦……”

“為什麽要辦卡?”沈千舟卻並未如她所想像一般的興奮,反倒極其冷靜地問道。

沈媽媽再遲鈍也意識到女兒這是不高興了,她遲疑了一下,才道:“我看你每天都要把那雙冰鞋拿出來看,我覺得你應該很喜歡,所以……”

沈千舟咬著唇,沒有說話,她現在的心情極其覆雜,一些被深深埋起來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全部湧了出來。

沈千舟的上一輩子叫做沈冰,她出生於一個冰雪世家,父母都是冰上運動的教練,她的哥哥姐姐都是現役的運動員,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卻擁有著得天獨厚的身體條件。這讓她的父母欣喜若狂,幾乎將全部心血都投註在了她的身上。

沈冰的童年是沒有玩具和電視的,只有做不完的訓練和比賽,在別的孩子在教室裏上課的時候,她卻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

沈冰練的是速滑,這是一項能很早出成績的運動,她也的確不負父母的期望,從踏上賽場的那一天開始就從未下過領獎臺,天賦和爭強好勝的性格,讓她在這項運動中如魚得水,一路順風順水,拿了無數的獎項。

而當所有的獎項都拿到手之後,她卻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疑惑。那時候,姐姐已經退役結婚生子,哥哥和父母一樣,成為速滑教練,他們每一個人似乎都過得並不快樂,他們是如此羨慕這個小妹妹,沈冰又如何能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他們。

在這種情況之下,沈冰決定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她暫時離開了冰場,背著包一個人到處去旅行。在這過程中她逐漸見識到了更寬廣的世界,甚至開始對自己那毫無新意的速滑生涯產生了厭惡,這讓她開始重新看待自己的人生,重新思考著自己的未來,可惜,在她還沒有想明白之前,就在一次下鄉支教的過程中,不幸死於泥石流。

重生於平行世界的沈千舟曾經在百無聊賴之時幻想過,當她的屍體被運送回去之後,父母會怎麽辦?而那些媒體又會怎麽說?

天才運動員沈冰不行罹難?!

不不不,他們一定不會起一個這麽平庸的名字,一定是極其驚悚爆炸的,比如“一場泥石流摧毀的奧運金牌”之類的,好吧……沈千舟承認,她實在不太適合做新聞這一行業,這種標題都太傻了。

平心而論,沈千舟並不討厭速滑,只是過於平坦順利的運動生涯和枯燥乏味的訓練讓她對這項運動失去了熱情。她從沈冰成為沈千舟,就不想再過這樣毫無新意的生活,所以她掩蓋了自己的天賦,裝成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上學回家,直到那場運動會。

沈千舟知道,自己與滑冰的緣分是脫不開了,既然如此,不如重新開始試試?

因為這樣的想法,她提著冰鞋和會員卡來到安菲娜俱樂部。

安菲娜俱樂部在這座城市還是非常有名的,這個俱樂部的創始人就是一名花滑運動員,雖然並沒有取得多麽優異的成績,可她創辦的這家俱樂部卻誕生了好幾個花滑名將。

當然,這些事情沈千舟暫時還是不知道的,她有些迷惑地進了冰場,沈冰以前一般在國家隊的速滑專用場館練習,倒還是很少進入這種綜合性的滑冰場地。

前臺姐姐笑瞇瞇地看著沈千舟:“小朋友,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沈千舟點點頭,將會員卡遞了過去。

前臺姐姐登記之後,將卡又退還給她,同時柔聲道:“你需要一個教練嗎?對於第一次來滑冰的小朋友,我們俱樂部是有免費的教練可以教授一些滑冰技巧的哦!”

沈千舟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道:“我自己來吧。”

前臺姐姐也看到了她手上提著的冰鞋,也不再多說,笑著為她指了路:“那麽,祝你滑冰愉快~”

沈千舟坐在一旁換鞋子,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恍如夢中,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顧自地搖搖頭,將冰鞋穿好,在原地適應了一下,才走向冰場。

因為並不是周末,所以在冰場上滑冰的孩子不多,只有零星的兩個還在跟著教練在學花滑的動作。還有一些看著就像是專業的運動員在訓練了。

沈千舟踏上冰場,試著向前滑了一段距離,這種感覺十分奇妙,她的腦海中很明白自己要如何動作,可身體卻還不能接受這種記憶,這讓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可笑。

沈千舟動了動腿,花滑的冰刀要比速滑的短,刀刃弧度和厚度都有區別,雖然蹬冰原理相同,但上腳的感覺卻是不同的。沈千舟的身體素質相比沈冰來說並不差,甚至在柔韌性方面還要略強。因此在熟悉了滑行的感覺之後,沈千舟便放開了身體,在冰面上快速地滑行起來。

翟劍輕是一名剛剛退役的花滑男單運動員,他的歷史成績不錯,原來國家隊是想留他做教練的,他卻拒絕了,將重心完全轉移到學業上,直到考上了研究生之後,他才有功夫重新上冰。

翟劍輕註意到沈千舟是因為這個女孩臉上那種沈靜的表情,相比那些上了冰就喜歡咋咋呼呼跑來跑去的孩子,這個女孩沈穩地不像是一個孩子。翟劍輕也是這家俱樂部的會員,偶爾當當教練賺點外快,所以他敢肯定自己先前並未見過這個小女孩。

沈千舟剛剛上冰的表現也印證了他的猜測,只是很快,沈千舟的滑行就讓翟劍輕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直起身子。

這哪裏像是一個剛學會滑行的孩子,分明就是一個滑冰的老手,那如行雲流水一般的滑行,那輕盈的壓步,所有初學者會犯的錯誤她一個都沒有犯,不僅如此,她的滑行甚至讓自己這位前運動員都相形失色。

翟劍輕的呼吸漸漸加重,如果這個孩子沒有學過滑冰,那麽……就只能說她天賦異稟!

沈千舟並不知道自己的滑行已經吸引了別人的註意,對於她來說,在冰上滑行,感受拂過耳旁的風,還有冰場這微冷的空氣,這都是久違的感覺。曾經有外國媒體形容沈冰是天生的SKATER,她與生俱來的冰感和對於身體的控制能力,讓她在每一次比賽的時候都能緊緊地擢住人的眼神。

沈千舟那時候只當是外國佬說話誇大,不然她自己怎麽毫無感覺,可當她重新上冰的時候,感受冰刀擦過冰面帶來的順暢感覺,這種從腳底傳至腦海的感觸,她的身體下意識地就能做出正確的應對。這具對滑冰陌生的身體,宛如幹燥的海綿突然接觸到了大量的水,迅速地吸收並且膨脹起來,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美妙。

所以當沈千舟被人攔下來的時候,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怒容,仿佛在責怪對方打斷了她的享受過程。

翟劍輕被這眼神一看,嘴比大腦還要快地道了歉。他莫名於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小姑娘的氣勢壓倒,然後就看到沈千舟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但依舊表情臭臭地問:“你有什麽事嗎?大叔!”

大叔?!

翟劍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他退役之前一直被冰迷稱作是冰上王子,這才退役不到兩年,怎麽就變成大叔了?!

沈千舟看著對面奇怪的大叔臉上變幻莫定的表情,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碰上什麽有特殊癖好的奇怪人士了,正當她打算呼叫一旁的教練時,翟劍輕終於反應過來。

他露出自己最和藹可親的表情,對沈千舟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翟劍輕,2022年冬奧運男單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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